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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4

        又做惡夢了,一身冷汗。

        鄭大賢蜷縮在床上,雙眼眼皮不停抽蓄,明明知道那不過是一場夢,卻無法抽離。過了那麼多年,他仍忘不了她的身影、她的聲音、她的笑顏,當然還有她那該死的,棄年幼的鄭大賢於不顧的背影。

        他常常夢到母親,尤其是夢到母親拋棄他的那瞬間。

        倏地鄭大賢睜開眼睛,好不容易逃離了那場夢,母親的身影卻仍深深烙印在他的瞳孔。汗水刺痛著他的雙眼,大賢用力的揉揉眼睛,母親的樣貌卻變得更加清晰,汗水也更深入雙眸。

        頭有點昏,似乎被全醫生說中,他好像真的感冒了,分不清究竟是做夢還是生病帶來的汗水,大賢舔舔嘴唇,嘴裡充斥汗水的鹹味。

        因為「曦」,所以最近夢見母親的頻率更高了。

 

        大賢的母親是酒店紅牌,而她和大賢父親的婚姻不外乎就是最芭樂的富豪看上小姐,不顧家族反對娶進門,當時父親因為這個決定甚至差點丟了鄭氏繼承人的資格。大賢不知道父親究竟是看上了母親的哪一點,也許是長相,也許是身材,也許是歡場小姐最擅長的甜言蜜語,但無論是何者,大賢確信,他的母親配不上父親。

        遑論身分地位的差距,母親的離去是大賢鄙視母親的最大原因。

        母親初嫁進鄭氏時,由於是特種行業出身,加上又是父親的繼室,剛進門便飽受冷言冷語。上至鄭家長輩,下至鄭家傭僕,人人對她皆抱持鄙夷的態度,唯二承認她鄭氏少奶奶身分的,只有父親和朴管家而已。大賢常慶幸,幸好母親是在過了一段時日後才生下他,否則鄭氏一定會興起許多少奶奶肚裡不是鄭家種的傳言。

        但他感謝的也只有這點而已,因為最終母親還是給父親戴了綠帽。

        隨著時間的流逝,母親漸漸獲得鄭家人的肯定,雖然長輩仍常常嘮叨母親的不是,但母親總以微笑面對,不反駁、不違抗,努力堅守鄭家少奶奶應有的風範。其中最令人訝異的是,新少奶奶對丈夫過世前妻的女兒鄭智賢視如己出,對她和對大賢的態度並無二樣。所有人都以為少奶奶能繼續堅持下去,完美扮演鄭氏繼承人之妻的角色,成為扶持丈夫坐上鄭氏當家寶座的一大助力,而母親也確實努力了。她活用從前在歡場習得的交際手腕,將鄭氏各堂主收服得服服貼貼;她努力學習外語、學習禮儀、學習所有她未曾接觸過的東西,為的是撐起當家之妻的名號;她接受所有流言蜚語、所有質疑批判,謹守鄭氏媳婦應有的氣度與雅量。

        可是就在父親順利成為當家後,母親變了。

        她累了她倦了她冷了,為了愛她犧牲太多得到太少,對她而言,鄭氏夫人的光環不過是浮雲罷了,她並不是個膚淺的女人,她所渴望的不過是最簡單的幸福,可惜大賢父親什麼都能給她,唯獨這種單純給不起。

        不是不想給,而是無法給。於是母親的願望變成了奢望,奢望變成了向外探求的慾望。

        然後她找到了真愛,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上班族,沒錢沒房沒車,卻給的起母親想要的純粹。

        所以母親離開了。離開丈夫、離開兒女、離開鄭氏,遠離所有鄭氏帶給她的紛紛擾擾。

        到現在鄭大賢還記得母親最後的身影,她沒說再見,只是悲傷的看著鄭大賢,然後轉身安靜的離開。直到「曦」失竊,所有人將矛頭指向母親,他才驚覺母親不會回來了,她已走出了鄭氏所有人的人生。但更令大賢納悶的是,比起母親私奔,鄭家更在乎的竟是那名為「曦」的傳家之寶。鄭大賢是知道曦所象徵的意義的,不過他始終認為那是一種迷信,當時是,現在也是。

        鄭氏眾人拚命指責失蹤的母親,認為母親為了遠走高飛而帶走價值連城的曦。但是大賢覺得,母親渴求的並不是曦所能帶來的財富,而是傳說曦背後的能量──有人說得到曦就能得到幸福,這也是鄭氏多年屹立不搖的主因。

        不過就是一顆鑽石而已,鄭大賢打從幼時就對這謬論嗤之以鼻,可是鄭氏所有人卻皆對此說深信不疑,包括父親。

        大賢常想,他對母親究竟懷抱著什麼樣的感情?他對母親的認識多是來自朴管家、鄭智賢、以及下人們的耳語,絕大多數時候他對母親是恨的,恨她沒擔當,恨她沒勇氣,恨她沒堅持下去。可是他卻也常覺得,會不會並非母親配不起父親,而是父親愛不起母親?

        註定不該在一起的兩人,最終仍通不過命運的試煉,誰說愛能戰勝一切。

 

        頭痛欲裂,懷著不堪的回憶,他又昏睡過去。

-

        「資料看完了嗎?」方容國開著車,透過上方後照鏡望著劉永才,一得知永才答應看診,他喜出望外,打從上車開始,牙齦燦笑便沒停過。

        他相信劉永才能幫助鄭大賢找回心中的光。

        「看完了,不過我很驚訝。」

        「驚訝什麼?」

        「我以為你跟鄭氏不睦。」永才輕撫資料上「鄭大賢」三字,沒想到他要協助的對象竟是跟他們這些凡人八竿子打不著的鄭氏少主,他真不知道該感到榮幸還是感到詫異。

        「呵呵。」

        「四年前閃電離開瑞祺,現在卻成為鄭大賢的中間人,我滿想知道其中有什麼八卦的。哥跟他是朋友?」憑著容國死纏爛打甚至搬出韓善伙這點,永才合理懷疑他倆是熟識,而且有搞基嫌疑。

        「沒有什麼八卦,我跟他也不是朋友,我純粹是個曾在鄭氏旗下工作過的人罷了。」

        「感覺哥與鄭氏的關係很密切。」

        「我欠鄭氏很多。」容國淡淡的說,車子緩緩開進鄭家大門。永才開口打算詢問更多,卻被久候多時的朴管家打斷。

        「歡迎您們。」朴管家微笑替永才打開車門,沉靜的氣質令永才覺得眼前這名老者有幾分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您好。」永才有些生澀的點點頭。反觀容國連聲招呼也沒打,便急急忙忙朝著朴管家道:「大賢在哪?」

        「這個……少爺他……今天可能沒辦法見醫生。」朴管家有些欲言又止,原本想以劉永才有曦的最新情報為藉口讓兩人碰面,沒想到少主得了重感冒發高燒,整天躺在床上呈現昏死狀態。

        「方便知道理由嗎?」永才有些錯愕,他取消今日門診,沒想到卻撲了空,身旁的容國同樣一臉愕然。

        「少爺得了重感冒,現在在房裡休息。」

        「很嚴重嗎?真的不能見面?」容國蹙起眉頭,鄭大賢居然會感冒,這絕對能成為鄭氏奇聞之一。

        「除了少爺本人狀態欠佳外,您們兩位的身體也很重要,要是被傳染那可就不好了。」

        「……雖然沒辦法問診,但我還是想見見鄭先生。」永才抿起唇,他不希望這一趟來得徒然,至少也該讓他看一眼未來的治療對象。人的心緒會表現在臉上,性格也影響著面容,看過鄭大賢,他也許更能抓到以後輔導的方向。

        「但是我怕您會被傳染──」「沒關係的,若方便的話,還請您讓我進去鄭先生的房間看看,不會佔用太多時間。」朴管家躊躇了一下,思考了一會兒才輕輕頷首,領著永才往大賢臥室走去。

        「您請小心。」朴管家打開房門,永才緩緩走進臥室,一名黑髮男子倒臥在床上,面容因為高燒扭曲但仍看得出是名長相俊秀的美男子。越看越覺得男子眼熟,面對這東方人少見的深邃輪廓,劉永才頓時恍然大悟。

        鄭大賢就是前些天他在街上幫助的那名男子,如此俊美的長相他是不可能認錯的。永才忘我的凝視著大賢,除了感嘆緣分的奧妙外,更令他介意的是──

        看著這樣的鄭大賢,他覺得好心疼。

        表情如此痛苦,絕不可能只是因為高燒,背後必有其他原因。突然,好想了解鄭大賢這個人,他的故事,他的心。

        最重要的是,韓善伙說的沒錯,他好像在鄭大賢身上看見了自己。

TBC...

不知不覺來訪破兩萬了! 灑花一下xDDD

開學了所以微光進入超緩更(?)狀態 意外發現小高一比我原想更忙OAQ

話說芙順利修到了韓文課 現在整個是超興奮的狀態♥

另外偷偷說一下 大賢的故事不只這樣哈哈 這只是一小部分 而且他的障礙(欸)也還沒提到囧

不知道微光的篇幅究竟會多長 隨我心意吧 (喂

謝謝持續收看的你們 撒郎嘿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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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芙:D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